韩国主妇经常罹患的火病,是因抑制愤怒而产称的疾病,也会出现在男性身上,因威权社会氛围与不擅长处理愤怒的个人性格而导致。可说是一种因无法表达情绪而转为身体病痛的身心病。
顺德今年59岁,已经年近花甲。平时很內向又有耐性的她,从几年前开始,就经常感到胸闷、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叹气的事情愈来愈多。好像心窝上悬挂着一块石头,有时突然会有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凝结成团,像火一样猛地冲上来似的感觉。
此外,她会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坐立不安、消化不良、胃口不好、睡不着觉。去医院做过各种检查,却仍找不出问题所在,只好来敲精神科的大门。
再这样下去,我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所以来找医生您。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过去那段期间,即使心火旺盛也一直忍着的她,从几个月前起,突然无法再忍耐,开始向丈夫发泄。而且睡着了也会突然爬起来,想狠狠地揍丈夫一顿,甚至萌生想要离家出走的冲动。
婆家娘家都得不到安慰苦往肚里吞的韩国主妇顺德出生在以保守闻名的大邱的书香世家,受过严格的家庭教育,与丈夫是相亲结婚。婆婆掌控了家里所有大小事,拥有决定权,对分家的儿子与儿媳的生活也一一干涉。
在超过30年的婚姻生活期间,顺德从未曾碰过丈夫的薪资。因为她完全沒有经济权,在家里只负责操持家务,有时她甚至觉得我只是这个家的厨娘。
身为家长又很有权威的丈夫,不曾帮孩子换过一次尿布,也对顺德视若无睹,即使是芝麻蒜皮小事也会突然大吼大叫,让顺德经常提心吊胆。不只如此,每当他喝完酒回到家,就会鸡蛋里挑骨头,折磨刁难她,严重时还会欧打她。尽管也因此而引发了很多与女人有关的问题,
但婆婆反而会当面斥责她女人连这种事都忍不了,说都是因为你这个妻子有问题,男人才会出轨。
有一次她觉得自己再也活不下去,就回了娘家。但却因父亲和哥哥们说女人嫁出去,死了也是夫家的鬼而不得不转身回去。从娘家那里得不到半句安慰的心情,让她悲伤得几近崩溃,但是除了再次回到婆家,也别无他法。
值得庆幸的是,孩子们很听妈妈的话,书也念得很好。顺德以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教育孩子,好好栽培他们……就坚持到孩子结婚为止吧的想法,再三地忍耐。
就那样熬过忍耐痛苦的岁月,6年前,婆婆中风倒下了,理所当然地,看护病人成了顺德的责任。在过去的岁月里,百般虐待自己的婆婆虽然很可恨,但另一方面她心里还是觉得婆婆可怜,因此她竭尽全力地照顾着病中的婆婆。
经过3年多的时间,婆婆去世了,与将会变得轻松愉快的期待正好相反,顺德的心情逐渐郁闷了起来。她毫无理由地变得不安、欲望減少、胸闷,內心如怒火中烧。而且自几个月前开始,一反常态地,她开始顶撞丈夫,甚至产生了想欧打丈夫的念头。
医生,我到现在为止过的日子实在太可恨、太空虛了。为什么我到现在都不敢顶撞丈夫,活得像个傻瓜呢?
在顺德的心里,长久以来被丈夫和家人们压抑的委屈与愤怒,凝聚成一团火。那一团火变成了火球,猛烈地冲撞着她的內心,她的抑郁与愤怒找不到出口,最后甚至还折磨着她的身体。
火气与怨恨累积成火病嘴巴说不出的苦变成身体病痛俗话说:伤心时不哭,就该换身体哭了。因为我们的身体与心灵并非各自分离,而是连成一体,所以如果心理生了病,身体症状就会伴随而来。如果情绪和欲望被压抑而找不到出口,就会从身体去寻找出口,宣告自己的存在。
心口好像被堵住似的,消化不良,胸口也很闷。心脏有时跳得很快,呼吸有时觉得很困难。因为觉得冷而穿上衣服时,立刻又全身发热;连续几天便秘,但突然又会拉肚子。
实际上,到精神科就诊的人当中,很多人诉苦的不是心灵,而是身体上的疼痛。他们面对完全抓不到头绪的各种身体症状,医院做检查,却无法发现异常。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是沒有出现改善的迹象,心情郁闷病情就更加严重,于是只好到精神科寻求治疗。
这种即使进行医学检查也沒有发现身体异常,但本人却诉说着身体出现各种异常症状的情况,被称为身心症〈somatizationdisorder〉。在韩国,身心症主要好发于中年以后的女性,透过咨商面谈后发现,她们的情绪受到极大的压抑,而且对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症状很敏感,她们之中的大多数人还出现了疑病症〈hypochondriasis〉。
然而,如果进行更深入的咨商面谈将会发现,他们正透过身体的症状向他人传达自己的內心。亦即,无言的呼籲着我病得这么严重,请照顾我一下。他们也表现出身体如此虛弱的我,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吗?自信心低落的模样。此外,也有强烈地想透过自己的身体症状,去迴避想要避开的人事物的倾向,传达着我身体不舒服,暂时不要跟我说那件事的讯号。
相较于对身体症状的过度敏感,他们对情绪的感受及表现较为迟钝。因为长久以来感情被压抑,因此对这方面的感受力不强。悲伤或忧郁时,也不太能感受到那种情绪,适当地表达及解决愤怒的情绪。他们主要是透过身体来传达自己的情绪。
这种身心症多见于语言表达被压抑的文化圈。他们不仅沒有学会用语言表达自己情绪的方法,而且在将压抑情绪的生活视为理所当然的现代社会氛围里,也无法痛快地表达自己的心事。他们反而想透过身体上的疼痛向别人诉说自己的忧郁、不安、愤怒等情绪。换句话说,因伤心哭不出来时,用身体代替心灵来哭泣。
韩国家庭主妇经常罹患的火病,就广义上而言,也可说是身心症。火病是郁火症的简称,是韩国独有的传统疾病。年,美国精神医学学会将火病依韩语发音标记为「whabyung」,并定义火病是韩国文化症候群之一的愤怒症候群(angersyndrome),因抑制愤怒而产生的疾病。
我们偶尔会听到周遭人士说因火病而死,究竟火病是什么?为什么只存在于韩国且会致人于死呢?
火病,亦即郁火病,顾名思义是郁和火积累于心中所导致的疾病。火病这个名詞蘊含着韩国人恨的情绪。因此,火病可以说是火气与怨恨长久累积后,蛀蝕身心的疾病。
火病多发生在中年以后的女性身上,是大约韩国人口4%以上的人会罹患的常见疾病。在IMF之后,由于裁员和事业失败等因素,也常出现在男性身上。火病的起因,可归咎于綜合生气时也无法家长权威式的社会气氛,以及不擅长处理愤怒的个人性格所致。
常在苦难结束后发作须化解心结与家人理解从顺德的情况来看,火病的原因可说是一个人一生未解的怨恨。因为在当时无法及时表达出生气、伤心和抑郁的情绪,独自忍气吞声,火气与愤怒郁结成又大又硬的一团。
可笑的是,这种火病大部分是在艰难的过程都结束后才发生。使唤媳妇操劳家事的婆婆过世后、因酒及女人问题苦恼了一辈子的丈夫打起精神迷途知返后等,当艰难的事情都已经过去,现在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可以舒服一点的时候,身体才开始变得异常,罹患了火病。
这与压抑的消解有关。在过去最艰难的时期,顺德一直压抑自己,忍气吞声地生活至今。
因忙于压抑及忍耐,她沒有余力去感受和照顾自己的情绪。但随着大部分问题的结束或消失,压抑感逐渐缓解,之前积压的忧郁与愤怒开始叫囂着现在我也该喘口气了,想要走出外面。
并非所有像顺德一样承受来自丈夫和婆家的极大压力的中年主妇都会罹患火病。即使承受着相似强度的压力,只要不往心里堆积,想方设法谋求解决之道,就不会演变成火病。特别是主妇们,可以经常向同齡朋友或邻居阿姨、娘家姊妹们说些丈夫和婆家的坏话来缓解压力,宣泄自己的情绪。然而,遗憾的是,顺德不愿意让朋友和姊妹们看到自己过着这么不幸的生活。
她的自尊心阻挡了被称为唠叨的良好发泄管道。
倘若放任火病不管,容易因慢性压力而引起各种併发症。诸如出现血压升高、心血管狹窄、血糖上升等症状。死于火病就是因为这些原因。
火病的治疗要从缓解內心深处的心结、镇定及化解情绪开始。此时最重要的是家人的关爱与理解。顺德的丈夫对妻子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非常惊慌失措。刚开始他很生气并且大声叫骂着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但妻子的症状反而更加恶化。意识到事态非同小可的丈夫,医院。
奇怪,韩国主妇们哪个人不是过着这样的生活?照顾丈夫和子女、孝敬婆家的人,有那么难吗?
不出所料,顺德的丈夫非常頑固。在第一次咨商面谈时,他说妻子放着只要是家庭主妇都会做的事情不做,就特别爱作怪。但随着面谈的持续进行,顺德的丈夫开始承认,妻子过去那段时间确实真的很辛苦,也开始领悟到,妻子也是跟自己一样有情绪的人,是一个希望自己能被丈夫疼爱并得到尊重的女人。幸好丈夫在顺德突然骂了自己一顿并发火后,还能听进别人的话。
丈夫还是跟以前一样。个性能变到哪里去?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有表现出略微小心翼翼的样子。昨天还生平头一遭洗了衣服呢!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看着丈夫那种无精打采,彷佛缺了牙齿的纸老虎般的模样,现在我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生气了。
过了好一陣子再见到顺德时,她显得轻松了许多。她说她生气的頻率逐渐減少,扑通乱跳的心,似乎也镇定不少。更重要的是,她开始承认自己也有问题。顺德一一说出对过去一切都依赖着丈夫生活、自己被传统女性形象所束缚、因为不值得一提的自尊心而与朋友断绝关系,过着孤立的生活等的悔恨及遗憾,又说,现在她也正逐渐走出封闭的世界,与朋友见面,参加感兴趣的活动,寻找自己的生活。她开心地笑着说:等到溫暖的春天来临,正规划着和丈夫一起去旅行。
适当表达及适度忍耐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存在火病的治疗固然重要,但预防更为重要,必须即时化解情绪,不要积压怨气。当然,这并不是要我们随时发脾气。直接发出来的怒火,反而会伤害自己和身边的人。因此,我们要学会适当表达,培养懂得适度忍耐的能力,要懂得照顾及爱护自己的情绪。
由于火病多发生在家庭结构之內,因此家人之间平时要经常对话,分享彼此的情感或心情,也非常重要。若家人之间能分担辛苦的工作、尊重并认可各自的领域,即使有生气的事情也很容易解决。
此外,最重要的是自己。在孩子出生后,大部分妈妈的生活都会以孩子为中心,倾注一切心力在孩子身上。换句话说,就是把子女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等到子女长大独立之后,在自己身边的配偶的存在感就会变大。但是最后还是只会剩下自己。也就是说,我们必须重新体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存在。
人唯有在自己平安又稳定的状态下,才能充分地将爱与平安分享给家人。因此,必须要倾注精神于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或能力等,进行自我开发并照顾自己,哪怕只是短暂时间,也必须要拥有对自己的生活进行冷静回顾的思考时间。
此外,透过志工活动或宗教活动等,关心并参与除了自己家人以外的世界,也会有所帮助。透过各式各样的活动,我们就能夠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感受到生活的真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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